落日住人

*KT，成年人爱情故事

*请代入银发剛 / *本章为过渡章

*灵感来自「二時間だけのバカン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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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本光一今早开会差点迟到。

 

实不相瞒，他昨晚从俱乐部回家的路上，一直到他睡前，都一直在回想那位“24号”。

 

卧室里一片漆黑，特地挑选的遮光窗帘把窗外任何灯光都完美地阻隔了，只剩下黑暗中堂本光一依然睁着的眼睛。

 

“虽然很抱歉，但我是男孩子哦！”脱离了店内的昏暗环境，他眼尾的紫色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歪头时的样子和女子高中生似的。如果不是他主动说出来的话，就算在店外那么明亮的环境里，堂本光一也不觉得自己能够看得出来他是男性。

 

堂本光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自己的大枕头里。“男孩子啊…有那么可爱的男孩子吗…”

他觉得自己再这样想下去不是个办法，明明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仿佛一个思春期少年一般，对第一次见面的孩子就念念不忘起来。

 

不过，虽说对方是男性，他却意外地并没有什么幻灭或抵触情绪，虽然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过对男性有好感的经验。

 

说起来，他其实也没有正经谈过什么恋爱。很早之前的女友基本是别人介绍或者主动追求他的，规规矩矩地和对方一起吃饭，睡觉，自认为没什么出错的地方，却总是没过多久就被对方控诉。理由无非是什么他根本不关心对方之类的，而他不擅长应付，也就顺势提出了分手。从那以后，他就决定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他根本没期望能从这些关系中获得什么，也就自然无所谓付出了。

 

要说什么是他所热爱的，那大概是工作吧。

 

他不知何时陷入睡眠，再醒来已经是八点半了。第一个闹钟没能把他叫醒——这很不寻常——而今早又恰好安排了旁听早会。他匆匆忙忙地洗漱出门，到达公司时早会堪堪开始。最近公司有意收购另一块地皮，扩建成新的艺术展览场馆，明天上午他还要去和对方洽谈。

 

工作了一天，晚上还有应酬。凌晨两点，他走出餐厅。深夜的都市像深海潜伏的巨兽，用绚丽的灯火引诱无数人朝它拼命游去，想要感受被光明眷顾的滋味，但有多少能够成功，又有多少被更深的黑暗吞噬，就这样倒在街头呓语流浪。

 

堂本光一松了松领带，忽然想久违地在街头走走。渐渐地，他发觉周围的景色有几分眼熟，接着被酒精迟钝了的大脑回想起，不远处就是上次去的那家俱乐部。他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深蓝色头发的人影和那晚的天台，等意识回到现实中时，他的双脚已不知不觉间带他来到了电梯口。

 

门开，门关，顶层的按钮又被按亮。玻璃盒子带着他远离现实世界的地面，直奔回忆的终点。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又走到这里的理由，不过，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电梯门打开，他刚走出去就听到里面有人高声叫骂，“你能算什么东西？老子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道理，也轮得到你拒绝？”

 

堂本光一皱了皱眉，他最讨厌粗野的人。他走到俱乐部门口，模糊看到一群好像是工作人员的人正围着一个脸色通红的胖男人，“这位先生，实在抱歉，但本店的确就是这样的规矩，希望您不要为难我们了。”

 

那男人还在骂骂咧咧，堂本光一往人群旁边看了看，瞬间清醒。

 

同样深蓝的头发，同样的无袖衬衫，是“24号”。他站在工作人员的后面，紧皱着眉别过脸，左手抱着右胳膊，满脸都写着厌恶。

 

堂本光一想也没想拔腿就向里跑，结果一下被门口站着的经理拦下来了，“抱歉先生，本店今晚被包场了，无关人等不能进去。”

 

被拦住的堂本光一内心焦急，硬闯也闯不进去，只能拽着经理发问，“里面发生什么了？”

 

经理瞥了一眼里面，脸上也露出嫌恶的表情，“那位先生非要搂着旁边招侍的肩，所以招侍就把老板喊来了。”

 

经理看了看堂本光一有些迷茫的表情，解释道，“您是第一次来这吧？可别把这里想象成外面那种店，我们这只能喝酒聊天，是不允许客人和招侍有肢体接触的。”

 

堂本光一愣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放在“24号”腿上的右手，抬头再次看向店里，目光搜寻那个人的身影，却只看到他的背影绕过吧台，消失在一片昏暗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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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累——”堂本剛双手撑着腰使劲伸展了几下，忍不住这么抱怨了一小句。

 

旁边正在卸妆的女同事听到了，安慰他道，“真是辛苦你了，剛君，不过常有那种事情发生呢，真是好麻烦。”

 

堂本剛摇了摇头，“没什么事的，反正他也没碰到嘛！我当时就是因为这条规定才决定来这里工作的。”他一下坐在椅子里，头枕在椅背上，嘴上说着不在意，但疲惫还是接连不断地从内心上涌。

 

“啊！糟糕！我忘记早上男朋友就要去外地工作了，我说好了要去车站送别呢！”女同事叫了一声，火急火燎地脱了衣服换上常服，看了看表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堂本剛看她焦急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幸子，你快去车站吧，剩下的让我来打扫就好了，我没什么急事哦。”

 

名叫幸子的女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仍有些犹豫，“真的可以吗剛君？一个人要收拾很久呢…”

 

“没关系啦！你快去吧，没有什么事比去见喜欢的人更重要哦！”

 

幸子被堂本剛的笑容说服了，她激动地道了谢之后就匆匆跑了出去，剩下堂本剛一个人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和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仰面瘫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摘假发、卸妆，脂粉与色彩伴随着手的动作逐渐褪去，最终显现出堂本剛本来的样貌。银头发的男孩望着镜子里还穿着无袖衬衫与短裙的自己，他面朝镜子，面无表情地一颗颗解开扣子，露出里面薄薄一片的胸肌与瘦而平坦的腹部。

 

他穿好衣服，开始着手打扫休息室。本来是轮班制两人一天，现在只剩他自己，打扫自然更费时间。他将地扫干净，又一一把桌椅摆好，把上面的酒瓶和易拉罐里的水倒掉再装进垃圾袋里。闭店下班的时间大约是凌晨四点，今天因为出了事，五点多才回休息室，等他打扫完，基本已经是七点多了。

 

终于完成任务的堂本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把橘色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穿上，关了灯。到了一层，走出大楼时天已经大亮了，并且竟然下起了不小的雨。

 

昨夜他来上班时并没有带伞，而车站又离这里颇有一段距离，想了想他决定先等一会儿，看看雨会不会变小。毕竟已经入秋了，下雨时总是气温骤降，再淋着雨跑去车站，他势必会生病。

 

堂本剛坐在大楼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偶尔会看一眼过路的行人。早上七点，街上人还不是很多，大家都行色匆匆，缩着脖子皱眉一个劲儿地朝前走，很少有人注意到台阶上坐着的他。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正在落雨的灰色的天空，前脚掌不知在打着什么节拍，倒是这幅景色里唯一固定不动状似悠闲的存在了。东京就是这样的城市吧，大家都习惯了匆匆忙忙的，有没有人曾好奇观察过，一滴雨从天空落向地面所划出的轨迹呢。

 

“喂，喂，哥哥，你还好吗？”

 

堂本剛猛地惊醒，才发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坐着睡着了。面前是一个戴着小黄帽的小学生，正双手捏着书包带，好奇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我很好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呢。”

 

目送走小学生，堂本剛看到雨没变小，反而变大了，简直到了可以称之为暴雨的程度。雨水接连不断从天而降，溅起的水珠甚至打湿了他的鞋和裤子下摆。他发愁这要如何是好，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发现过了路口的不远处，一个硕大的红色K字招牌亮起了灯，即便在一片雾蒙蒙的雨幕中也能够引人注目。

 

“K社…啊，不就是那天那个小哥工作的地方吗！”堂本剛拍了下腿，忽然想到了个办法。虽然是有些突然，并且他和那人也只见过一面，不过，感觉他是个好人，借他们公司一把伞总还是可以的吧？

 

他为这偶然的缘分而高兴起来，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就立刻趁着绿灯一路跑了过去。虽然路程不远，但还是淋了一身的雨，地上积水又那么多，鞋子已经几乎大半湿透了，原本有些蓬松的头发也被淋得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犹如一头落水的小兽。

 

他推开玻璃门走进公司一楼的大堂，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显得有些突兀。而堂本剛本人，也在进门的瞬间就察觉到，自己这副有些狼狈、并且穿着休闲装的模样吸引了大厅原本就不多的人的注意。

 

他放缓了脚步，想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走到前台。前台的招待员看了他一眼，职业素养让她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您好，请问我能帮助您什么吗？”

 

堂本剛有些紧张，声音也不自觉地有些变小，“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田中光一的人在这里工作啊？”

 

前台的招待员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不好意思，我没听清，请问您要找谁？”

 

堂本剛不得已提高了一些音量，凑近了前台桌子以便让对方听清，“就是…田中光一啊。”

 

前台小姐这次听清了，但却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堂本剛，回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并没有一个叫田中光一的人。”

 

这次轮到堂本剛困惑了，“这怎么会呢？他明明告诉我他在这里工作的…可以帮我再找一下吗？”

 

前台的人想了想，拿出了一本联络簿开始翻找。在她翻找的这段时间里，堂本剛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有些期盼能够直接见到那个人。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真的——”

 

“啊！就是那边的那个人！”堂本剛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看到了那个人，他连忙打断前台小姐，悄悄又靠近了一些，仍目不转睛，“就是出了电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啊，那不是田中光一吗？”

 

他转过头，这次前台小姐不再疑惑，而是用一种略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弄得堂本剛更加困惑。

 

“那位并不是什么田中光一，而是堂本光一，我们公司的社长。”

 

耳边仿佛顿时失去了一切声音，堂本剛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慢慢转头再次看向那个人，一切都仿佛慢动作，一帧帧在他眼前上演。堂本剛这才发现那人穿着一身西装，发型和表情也与那晚截然不同，旁边的人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而他眉头紧锁，冷淡严肃。

 

叫堂本光一的人目光始终看着正前方，没有回头，没有分出一个眼神给周遭世界，而他也始终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出了门，在身边人的伞下坐进了黑色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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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进车，助理就给堂本光一递来了平板。

 

“社长，这是昨天接洽时对方人员给出的价格和商讨出的方案，请您过目。”

 

堂本光一余光瞟到窗外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刚想仔细看看，车子却已启动，带着他迅速掠过，即便回头看后车窗也只得到一个橘色背影。

 

他收回目光继续看计划书，公司多年积攒的财力和助理们出众的工作能力让堂本光一向来很放心，看完后他把平板递了回去，“可以，就这么办吧。”

 

他从未成年开始就在基层岗位实习，经过十几年，步步晋升成为社长。虽说他父亲是上任社长，但并不打算直接将公司交给他。当时父亲身边还有一位得力的助手叫长岛，为了胜过他，堂本光一没日没夜地修改策划案，四处奔波洽谈，拿到了好几个成功的项目。终于赢了这场两个人的竞争。

 

不过，他想，自己也就是这样错过了适宜恋爱的时机吧。到了现在，反而更没什么想法了。

 

虽然他没什么想法，身边的人却很有些想法。当初没能成为社长的那位长岛助手又再次成为了他的助理，倒不如说更像一位关心他的长辈。

 

“社长，等这次的建设项目完全结束了之后，您给自己放个假吧。”

 

堂本光一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着助理，“怎么突然这么提议？”

 

助理这些年越发慈眉善目，笑着说，“您当上社长也有五年了吧？您有多忙我是知道的，现在公司比当年运行得更平稳，不如就休息一下。”

 

说的是没错，不过他一个人闲着又有什么意思，“还是先把这个项目做完再说吧，毕竟还是个大工程，我不想出差池。”

 

到了地方之后，他们走进会议室，助理为两人相互介绍，对方抬头起身和他握手。

 

“您好，这是我们K社的社长堂本光一。堂本社长，这位是…”

 

堂本光一看清对方之后身体僵硬，许多天来一直萦绕着他的昏暗的灯，深蓝的影，上挑的紫，一瞬间全部向他涌来。

 

坐下之后，他低声对助理说，“立刻查下对方的资料，重点查售卖地皮的原因和负面新闻。”

 

对方首先开口，“堂本社长，关于我们提出的方案，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堂本光一冷笑一声，甚至把右手肘搭在椅背上，斜着头看对方，“有。三亿的出资有些高了吧？二点五亿都已经是宽容了。”

 

助理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而对方则直接变了脸色，语气不快，“您这是什么意思？昨天下属商讨的时候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还是说，您现在要出尔反尔？”

 

堂本光一在此时接过递来的资料页面，手指随意地划了两下，“助理同意可不代表我同意。贵公司经营不善已久，怕是就等着这笔资金回转吧？不对，像您这样不顾员工死活的老板，是等着卷款逃跑吧？”

 

对面人的脸色青一会儿白一会儿，也冷哼一声，“堂本社长要是不想买了就直说，我这就卖给别人，何必在这里凭空泼脏水。”

 

堂本光一挑了挑眉，“别人？那块地周围全部是K社的地产，你真的觉得会有其他地产公司买吗？至于我到底有没有泼脏水，你心里最清楚。而且…...”他啪地把平板往桌子上一放，“据我所知，你最近在一家俱乐部还因为骚扰招侍和他们起了冲突吧。

“要从你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手里买地，真是令人不快。”

 

他让人重新打印合同签了字，“两亿，一分也不会多。”说完便再不想待下去，起身去推门。

 

“堂本社长！”对方站了起来，“你说我品行不端，骚扰招侍，可这跟你、跟这笔生意有什么关系？”

 

堂本光一推了一半门骤然停住，转身面无表情，语调平平，“当然跟我有关系，那是我看中的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结局当然是对方接受了。助理在车上悄悄看闭着眼睛休息的社长，想问又不敢问。

 

“长岛，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关于放假的提议很不错。”

 

这下长岛助理更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觉得大概好事将近。

 

到了公司，堂本光一在走向电梯的路上被前台招待员叫住了，“社长，刚刚有一个奇怪的人来这里借伞。”

 

堂本光一顿住脚步，“奇怪的人？”

 

“是的，他一直说自己要找的是田中光一，但看到您之后又说是要找您…”

 

堂本光一心头一跳，快步走向前台，“他还说什么了？”

 

招待员第一次距离社长这么近，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没、没了。我给了他一把大厅里的伞，他道了谢之后就走了…”

 

堂本光一的手扒着前台桌子边缘，“他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了吗？”

 

招待员摇摇头，“没有，不过他说之后会来还伞的。”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就这么和他错过了。堂本光一收回手，恢复平时的冷淡表情，“知道了。下次如果他来的话，请他来我办公室。”